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甲年 主的晚餐紀念 (2017年4月13日) 夏志誠主教

非常多謝你們修會的邀請,從今晚開始,一連三天,將與大家一起度過聖週四、五、六。以前我當本堂神父時,在很多的聖週四晚上都舉行濯足禮,即洗腳。所以當我剛才到達時,也問了負責的修女:「今晚會否舉行濯足禮?有沒有洗腳啊?」修女表示沒有,那樣就簡單得多了。不過當我準備分享時,我仍然想到「腳」有很大的象徵意義。

我在中學期間領洗,不久之後便加入聖母軍,有一次到九龍灣的聖若瑟安老院服務。由於那是我第一次為長者剪腳甲,所以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。當時心裡想:「嘩!原來腳甲可以是這樣子的,從未想過一隻腳可以這樣變了形!這可能是因為經年累月的辛勞吧!」那時修女對我們說:「你們這些青年人,幫長者們剪腳甲吧!」開始時我還認為這是一件很簡單的事,原來並不是的,這是很辛苦、很困難的工作,因為很容易弄傷長者,甚至會弄到流血的。這個經歷至今天仍十分深刻。

這又令我想起已逝世的母親,她多年來都有腳腫的情況。母親曾說過女性很容易腳腫,我不太清楚女士是否真的比男士更容易腳腫。她又說過「不可多吃油及鹽,要多吃蒜頭等等。」當然這不是醫生的意見,只是從偏方而來。她長年被腳患困擾,隨著年紀越來越大,她認為年老、易疲倦都是由雙腳開始,所以她說可以走動時,便要自己走動,拒絕以拐杖輔助。及至她需要拐杖輔助時,她也拒絕以輪椅代步。但生命始終是這樣一步一步的走下去,走到最後。在某天晚上,當她起床時,跌了一跤,便跌斷了一隻腳。由於她那時已經九十歲,這年紀很難做手術了,因此她感到很不開心,在沒有幾個星期以後,她就離開了我們!

「腳」使我想起很多從前的經驗,使我想到我們的生命。我行過怎樣的路?走過多少路程?走過幾遠的人生?我們每個人都是用腳去行走的。

昔日為什麼需要洗腳?尤其是在隆重的宴飲場合,富有的人會吩咐工人為賓客洗腳。為什麼?因從前的人穿著涼鞋而不是穿皮鞋,皮鞋對腳的保護較佳,涼鞋則不太好了。而且昔日的道路有好多沙石,不像現在的水泥路或柏油路,沒有什麼灰塵;以前走路穿著涼鞋時,較容易踢到雙腳受傷,亦很骯髒。如果「腳」代表生命的話,它特別代表一條容易受傷的生命、脆弱的生命。行走時,腳會踩過很多灰塵、很骯髒的地方,有人為我們洗腳,就是照顧我們,提起我們最脆弱、受傷的部分來洗擦。而根據一些傳統,昔日的猶太工人,不單以水洗腳,有時看見受傷的部位,還會塗上油來呵護、照顧,他們懂得怎樣料理受傷的腳。

耶穌為門徒洗腳。我相信具有更深的意義,就是耶穌要表達祂對門徒,甚至於對我們每個人的生命的眷顧、接納及呵護,特別對我們生命中脆弱的、受傷的、不受重視的、沒有人理會的部分,甚至是骯髒的部分,主都捧在自己的雙手裡,珍而重之地去呵護、撫平、包紮、抹淨那些傷口。

我覺得洗腳很有象徵的意義,當我想到這裡,忽然明白了伯多祿為什麼不接受耶穌給他洗腳。這不只是因為難看,也因為若接受洗腳,就表示我們要把受創傷的生命拿到天主面前,接受祂的安慰及眷顧。這樣的話,我們首先要把我們的傷痕、難看的部分都要拿出來,放到主的雙手,讓祂看見。我想這是十分困難的!我們每人都像伯多祿一樣,不想拿出來給主看,我們要把脆弱收藏起來。尤其以伯多祿的性格,他好勝,要爭做最大的,他怎可以在主的面前,將那些骯髒的、難看的、受傷的都拿出來呢!但原來唯獨這樣做,我們才能與主有關係。所以主對伯多祿說:「我若不洗你,你就與我無分。」這是什麼意思?主好像說:「你要接受我的愛。怎樣接受?就是你要相信我,不要害怕將最脆弱的、受傷的部分拿出來,放在我的心懷裡,我會給你平安,替你包紮,我會治癒你的傷口。」耶穌如同一個工人或僕人去洗門徒的腳,大家想想哪是一個怎樣的晚上?

第二篇讀經是《格林多人前書》,保祿說「主耶穌在祂被交付的那一夜」,這是被出賣的晚上,愛情猶如垃圾一般被人拋棄、被人糟蹋的一晚,耶穌的愛被人出賣、否認及離棄。若同樣在這種經驗之下,我們有誰不會稍為保護自己,甚至停下來反問自己:「為什麼我還要繼續愛這些人呢?我為什麼還要付出呢?我也是人呀!怎可以這樣受傷下去,我要保護自己啊!」但耶穌沒有這樣做,在祂被交付的那個晚上,祂為門徒洗腳,建立了聖體聖事,祂將自己的身體及血,以麵餅和葡萄酒的方式給予我們,直到今天。天主真是全能的,祂的全能是「能人所不能」,而我們卻做不到。若我們被人出賣,莫說被出賣,只是被人駡幾句,都會氣上心頭。「我並沒有犯錯,為何我被指駡?」因為被人誤會,不被人諒解,所以內心感到很難受。「我已經為團體、為姊妹,做了很多,卻沒有人看到,而且更被當作是應份做的。」「即使別人不願意去做的,我都做了,不但沒有人向我道謝,還認為我做得不足夠,我非常不開心,我以後都不再做了!」但耶穌繼續做,在祂被出賣的那個晚上,祂仍然交出自己。

舊約記載「出埃及」的時候,天主用「大能」來拯救以色列人離開埃及、奴隸之家。在新約時,天主不是用那種強力的大能,也不是什麼奇蹟,而是愛的奇蹟、愛的大能。在人不能付出愛、不願意付出愛的時候,主第一個付出了愛,所以祂真是主,真是師傅。祂在我們前面,做了,於是祂說:「若我為主子的,為師傅的,給你們洗腳,你們也該彼此洗腳。」這是命令,你們應該彼此洗腳,若我們以祂為主、為師傅,我們便是徒弟、是祂的學生!祂已經做了,而且在我們身上做了!

各位,就是今晚、在祂被交付的晚上,主為我們洗腳。讓我們再次體會耶穌怎樣為主、為師傅,給我們洗腳,我們也應該彼此洗腳。讓我們在聆聽聖言時,將我們的雙腳,那象徵我們生命的雙腳,象徵我們曾經走過許多困難、傷痛的雙腳,象徵脆弱的生命的雙腳,交到主的雙手裡,求祂潔淨、求祂呵護,並賜給我們力量去彼此洗腳。

出12:1-8, 11-14
詠116:12-13, 15-16, 17-18
格前11:23-26
若13:1-15, 34-35

©夏志誠